沉洌嗓音入耳，她还没反应过来，便听对面霍总继续道：
“法务收集了论坛的证据，已经达到了立案的标准，报警回执、刑事判决书，到时候会抄送给学校的每一个人。”
他开门见山，直截了当，铁血手段。
已是深秋，窗台上绿萝顽强地冒出了嫩芽尖尖，迎着阳光悄然生长。
她转而道：“霍总怎么不问问论坛上的事？”
“虞山先生社交平台上，有你八岁的生日照片，其余的，我相信你。”清洌嗓音平静笃然。
她眉梢微动，沉思了片刻道：“立案先等等，可不可以麻烦您将舆论往督促商家尊重版权上引一引？”
“为何？”霍砚青不太赞同，事情闹起来，处于漩涡中心，必不会好受。
保护版权这种事，道阻且长，以后可以慢慢开展。
秋风轻暖，她打量着阳台上随风起舞的漂亮长裙，莞尔一笑，“因为，我不希望别的女孩儿，以后也因破晓春露的版权问题受到伤害啊。”
如今看来，她之前的想法有些单纯了。
盗版是商家干的，钱也是商家赚的，版权费也该商家给。破晓春露受欢迎，不是他们无良偷盗的理由。
穿着盗版，其她女孩儿也有面对她如今问题的风险。
既对不起那些喜欢这幅画的女孩儿，也对不起这幅画。
明媚而坚定的声音，如清风过山岗，很难想象是一个十九岁学生说出来的。
灰白冷调的偌大办公室里，霍砚青站在落地窗前，看了看学校的方向，“那好，寝室还安全吗，学校可以提供校外住宿。”
“那就多谢霍总了。”她爽快答应，如今寝室确实谈不上安全，“记得加我室友一起。”
身后咔哒传来开门声，安琪戴着帽子匆匆回来了。
“薇薇宝，记者社那些人太离谱了，连我都要采访，哎呀，不管他们，快来尝尝灌汤包，裴书言腿脚好快，还是热腾腾的呢。”
热闹的声音顺着手机传来，霍砚青摩挲着食指雪亮银戒，道：“我让人来接你们，出来住。”
“嗯，一个小时后再来，我们需要吃个早餐，再收拾一下行李。”
她应着，喝了口灌汤包配套的紫菜汤。
“咦，薇薇，你在打电话啊，谁呀？”安琪好奇问道。
谁？
她想了想，“学校的工作人员。”
轻盈语调传来，无端让人心中松快，霍砚青道：“那些事我会处理，你安心上课，别的不用管。”
“多谢。”陆嫱说着，安琪叼着汤包跟她大眼瞪小眼。
“既然是工作人员，这自然是应该的。”秋日晨光洒下，寒风中透出些许暖意。
“您倒是亲力亲为。”汤包小小一个，她细嚼慢咽的吃着。
“集团的事，都是我的事。”薄洌嗓音从容笃然。
“嗯，那您先忙。”说着，陆嫱挂断了电话。
屏幕一下子黑掉，霍砚青眉尾一挑。
办公室门嘟嘟嘟响起。
“进。”他揉着眉心坐了回去。
秘书长斟酌开口，“二少爷，萧悦经纪似乎出了些状况，正在四下融资。”
“所以？”他不咸不淡的反问。
萧悦经纪，他有些印象，寄生着霍氏生长起来的一家菟丝公司。
早年间，霍建炳先生便喜欢抱人家的小女儿来玩儿，笑出满脸褶子。
这些年，听说愈发随心所欲了。
听着凉凉淡淡声音，秘书长有些冒汗，硬着头皮道：“这些年，董事长一直很疼萧小姐。”
霍砚青无动于衷，“我只接管商业，不负责他的人情。”
秘书长欲言又止，“二少爷，您刚回国，可能还不知道……”
“再不知道，也比你清楚。”霍砚青睨了他一眼，“去，将宣传部、法务部的负责人叫来。”
“是。”
秘书长应声出去。
另一边。
陆嫱安琪提着两个小行李箱上了车。
安琪揪着‘亲力亲为’几个字，好奇心比猫还大。
“薇薇宝，方才是谁啊？”谁配得上亲力亲为这几个字？“班导？”
陆嫱支起胳膊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景，乌黑发丝拂在脸颊上，自由如风。
“主任？”见她没反应，安琪眼睛越睁越大，凑在身边，低声问，“难道是校长？！”
“想什么呢，就是对年纪大的一种尊敬。”她掰开一块巧克力塞进安琪嘴里。
反正霍总比她大五六岁，也没冤枉他。
学校安排了最近的五星级酒店，他们很快就到了。
“哇偶，这里最便宜的也要二四零零，学校什么时候这么大气了。”安琪惊叹不已。
陆嫱也有些意外，霍总倒是大手笔，一室一厅套房，露台有吊椅软垫，吧台还有法国红酒。
“挖趣，有创意！”
安琪打开手机，原本打算拍个照纪念一下，结果脸上笑不像笑，哭不像哭，脏话成吨往外冒。
“他娘的，一个个，脑子都在粪坑里泡过吗？”
“书到用时方恨少，老娘的解剖书呢，我要灭了他们？！”
显然，小妮子不小心又点进学校论坛了。
“乖，受不了这刺激，就别看了。”陆嫱好笑的给她顺了顺背。
安琪气到炸毛，“薇薇，你知道他们说什么吗，他们竟然说你高中休学，跟六旬富豪生了个儿子，如今已经两岁了，叫安迪。”
两岁？
她扒拉着手指算了算，“这是高中的版本了，算下来，时间倒是差不多。”
“啊？”安琪眼珠子溜圆。
陆嫱一笑，高中时，她完全被那些流言阴翳笼罩。
爷爷推了所有约稿，带她走过原野、爬过雪山、在撒哈拉露营看银河、又租船出海钓月亮……
美术生本就有考前集训期，只是她的这段时间稍长了些。
但也收获颇丰，再次动笔，心中已有山河。
也算失之东隅，收之桑榆。
她抱着狐狸公仔，窝在露台吊椅上，跟安琪简单说了往事。
听到她高中也被网暴，安琪的愤怒交织心疼。
“蔷薇薇，明明生了这么漂亮一张脸蛋儿，为什么这么倒霉啊。”
额，这…可就说来话长了……
陆嫱搓着手，哈了口气道：“琪琪，天冷了，晚上吃火锅吧。”
“啊？”这转弯生硬又突然，安琪憋了又憋，“牛肉火锅？”
“一言为定！”
两人伸出纤白小手指拉钩。
下午有课。
午饭后，她们便回了学校。
校园人来人往，比想象中要平和些许。
一直到进教室，三十多双眼睛齐刷刷看来。
“唉哟，我就说怎么冷不防的 就拿了第一，原来请了七个代笔，真是开了眼了。”
“恶心，我们班的脸都被你丢光了。”
“昨晚舞台上，还试图往霍总怀里扑，笑死个人了。”
几个艳丽的女生捂嘴发笑，她们坐在最后排，笑得歪倒在旁边男生肩上。
中间两个短发女孩忍不住反驳道：“扑你奶奶个熊，明明是那个礼仪冲得太快，逼得霍总往后退的。”
“就是，我看当头那个礼仪才是恨不得一头扎进霍总怀里。”
“呵，谁知道呢，年级第一，你儿子呢？我家有个幼儿园，要是你儿子来，我给你免费。”
……
教室里闹腾腾的，裴书言在讲台上也控制不住情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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